鹭岛之行是去年九月底的事情了,此后几番安坐灯下试图找到某个支点,用键盘叙说一下这个波光摇海月、星影入城楼,美丽与繁华并存、古老与现实同在的城市,都因为找不到一个通篇一统的主线无从出手而作罢。但是,在游辩的篇章里不能没有这里。
游辩中国写到现在,已经慢慢地由去一地展一丝情绪演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所有游辩的开端都源于律师业务的需要,但最终阐述的命题都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法律问题。有朋友说游辩在偏离主业地玩跨界,也有朋友说游辩有点像文化苦旅。其实不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现实问题可以纯粹地用某一种规范来单独调整,即便在法庭上,我们基于法律事实作出的判断和抉择谁又敢说都是纯而又纯属于法律层面地评价呢?每天面对林林总总错综复杂的争议,表面上需要用法律去规制和调和,但背后却多是人性本源上的善恶较量,解决方式也必须因势利导、随机应变。人生存于世间,风火雷电雨、天地君亲师无一不在左右我们对现实问题作出或正确或错误地取舍,所谓的格局需要我们更多地关注自然和谐、分担社会责任,而不仅仅沉迷在诉与非诉的纠结之中甚至被一城一地的得与失劳苦得精疲力竭。
那次鹭岛之行是参加一次人大代表的集中培训,学习的课程很多,其中最吸引人的一课叫作“台海局势”。透过窗外绿荫摇曳的空隙可以隐约望见那条千百年来一直充满悬机的海峡,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三百多年前郑成功和施琅的利炮巨舰曾经从这里扬帆启航。归去来兮,往事悠悠、物华非旧,但见水边云际处,江山依旧壮丽如初。
原定的返程飞机由于台风“杜鹃”的驾临而不得不延期,百无聊赖之中几个朋友一拍即合,于是行程中多出了海上观金门、小岛品鱼宴。
台风“杜鹃”据称狂躁无比,但误打误撞我们徜徉于“台风眼”中的海面却是波澜不惊。海中的一块巨石上赫然雕着“海誓”二字,同船众人一番热议,普遍认为在落潮之后的石头上一定还会看到“山盟”。果真如此的话,真心钦佩雕刻者的匠心独具,难道世间人只有在繁华落尽之后才会想起曾经的“海誓山盟”吗?
小岛上的食材倒也丰富,北方人的肠胃经不起多日的海鲜蹂躏,众人一哄而上,各展厨艺,不消片刻一桌融合了北方菜、闽南菜、生猛海鲜的融合菜炮制完成。面对琉璃千顷的大海,靠着爬满藤葛的碉堡遗迹,把酒临风间,话题不由自主的又说到了对岸的那个岛。
暴力小英轻松上位,小马哥俊朗的颜值和谦恭的举止救不了江河日下的国民党,悲悲戚戚的鞠躬道歉是真的饱含歉意还是另有隐情?此中真意,不得而知。究竟谁的内心是真“台独”也许还需要等我们到达未来时才能回过头来分析清楚今天的历史,就是不知道将来在这片海峡里是否还会再有一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靖海侯”挥戈东向?
你方唱罢我登场,海峡对岸终日里斗来斗去的几个头目几乎都是海归的法律人,挂在嘴边的除了规则就是秩序,对攻的方式也都蛮有几分像模像样的法治精神,可岛内情形却越规制越混乱,以至于常常让人浮想联翩:“被所有法律人奉为金科玉律的法治在终极解析里究竟应该是最后的目的还是当前股掌之间的手段呢?”
当经济下行、纠纷激增、法律功能凸显路逢法律人地位上扬时,民众的需求加上骨子里的傲娇捧得如今的法律人越来越喜欢将自己放在一个高大上的维度去审视和揣摩世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可是复杂的无序到底能不能被简单的规则尽数化解掉呢?在社会多元传承深厚的背景下,总觉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源自异域,在另一个历史文化背景下枝繁叶茂的规则移植过来后看起来会很炫,但是不是放在这片土地上仍是无上真理和不二法门呢?规则灵动,成就还需付出更多的力量甚至可能还会有妥协。只因你所维护的不应该是玄而又玄的正义,法治需要务实的包容和整合不同的需要,契合整体,宽容个性。
人性中唯一原始的、固有的权利在于个人对他人控制的排他和独立,在这个意义里人是自己的主人,但人的尊严只能存在于现实的秩序之中。法治是排除冲突的社会条件总和,既可以是目的也必须是手段。而法治一直也在寻找一个适度的点,一个既不能让公权力将私权利压迫得形同草芥也不能任私权利反踢公权力至无所适从的点,强权和民粹同样可怕。对法律人来说,时下的法治精神的内涵里除了公平正义以外还应当有居安思危、责有攸归、安民济物,只有稳在先方能有胜算。
写完游辩三十一时,朋友的电话响起,今晚的豪饮在一家融合菜馆。心境大好,愉快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