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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辩中国四十七 东瀛寻宝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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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行没什么目的,就是因为工作太累了,集体出来放松几天。

       法律人的日常单调乏味,无论你每天能遇到多少光怪陆离新鲜刺激的事情都是这种状态。因为一旦你从思维到肉体彻头彻尾沦为一个法律人以后,你的所有可用的打开方式都将被格式化,你会笃信世界是由权利和义务构成的,是由因果和逻辑推动的,因而你会觉得一切都应该是必然的,自己永远是对的,所有的偶然都是背离因果关系和无序的,不按常理出牌就是离经叛道,都应当受到惩罚。长此以往,你会发现你的灵性之光已经逐渐暗淡,就连那些近乎被神化的大师身上也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局气和匠气。所以,精神适度的分裂一点,思绪放飞一点,保留一点儿规则之外的纯真烂漫。

       比如,当放松时刻来临的时候,只要你喜欢,你可以把起早贪黑挣来的银子花去血拼银座的时装店,也可以在居酒屋里把他们珍藏的大吟酿一口气喝光,还可以坐在富士山的五合目看蚂蚁和毛毛虫打架。当然有人也会乐颠颠地去把兜里的人民币换成一堆很久很久以前made in china的某某通宝,无关赔赚的大喊:“走,带你回家”,捎带还鄙视下闪躲在霓虹灯影里异国同行的牌匾,根本不去牵挂那些劳什子的神马案牍了。

       这不是逃避,这是放飞。

       第一回 忍野村偶遇宽永

       忍野八海的水的确清澈得让人无法置信,透明度足以匹敌办公室经过严格把关层层过滤的水族箱,以至于让你感觉虹鳟和水草仿佛都游弋在风中,由衷惊叹自然的杰作,只是不知道明明是“八泉”他们为什么要称为“八海”呢?

       忍野村的庭院似童话般的美丽,到处是细沙碎石铺地零星点缀些石头、草坪、鲜花的微缩景观,当竹林七贤只顾怡情山水的阴柔被大唐的恢弘淹没后,这种园林设计风格却凝固般的在异国他乡留存下来。难道除了带不走和不想带走的魏晋遗风枯山水,真的就找不到别的吗?

       在一家矿石店里随手选了几块石头,一个地震火山频发、地质活动剧烈的板块对冲带上,找到几块奇石并不难。可心中的宝贝不是这个,虽说这算不走空,可难免还是有些遗憾。石头是天地无意的造化,要找的东西是人智慧的结晶,两者来源不同,用处也不一样,就像茶是闲时解闷儿的,而酒是无助时解忧的一般。

       百无聊赖时,一眼瞥见路边摊上摆着几个瓷罐子,图案是典型的古日本瓷风格,而在一个小瓷盘子里赫然装着满满的古钱。狂奔过去,仔细翻找,遗憾继续,是宽永通宝,是日本钱。宽永的第一个特点是极常见,第二个特点是又轻又薄又小。在货币的铜本位时代,金属铜无论被铸成钱还是不铸成钱价值基本不变,一个小平钱能买一个炊饼,相同重量的铜也能买一个炊饼。那时候居住这里的聪明人就用相同币值的小宽永去换中华又重又厚又大的大铜钱,运回后翻铸小宽永,再去换大铜钱,如此反复,我们的铜不见了,我们的钱少了。

       把宽永扔回盘中,擦了擦手上的铜锈,偶遇就是偶然的遇见,不带走一丝云彩,继续寻觅。

       第二回 浅草寺迎回永乐

       浅草是东京都的发源地。据说大致相当于唐太宗时期,当地两个渔民在水里打捞上一尊5.5厘米高的观音像顶礼膜拜后始建,寺内最著名的建筑是一座浴火后用现代技术重建的五重塔。

        穿过浓荫匝地的甬道,顺便看了几眼道路两旁长满青苔的石碑和布满绿锈的铜佛,初步判断确有些年份。寻宝的意识再次升腾,于是加快脚步,直奔寺庙旁边的一条看起来有些沧桑的小街。

       天公不作美,一阵急雨袭来,仓皇躲避时竟然又进了一家石头店。日本人做生意果然与众不同,每一块石头都附有详细的日文、英文介绍,标签稍显老旧,显然多年前这里就常有英美游客光顾。东洋西洋都是洋文,看不懂就是看不懂。老板笑眯眯的端上一杯茶外随手奉上一本崭新且详尽的中文简化字商品介绍,一看就是为了应对中国游客激增而特别加印的。拿着两块写着捷克玻璃陨石而实际上是火山作用形成的绿色透明二氧化硅琢磨了十来分钟之后,老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边反复用日本腔讲“wait a moment”,一边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块标签上用中文写着“雷公墨”的小小石头递了过来。

       好东西,古称玄铁,这是一块铁陨石。

       十二分满意地离开石头店,十二分中的七分是因为她告诉了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一个叫“和泉洞”的铺子。在汉文化传承里,士大夫们为避孔方兄的俗,“钱”通“泉”,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家乡,大家都特别喜欢喝泉某泉的原因。

       和泉洞,一个与国内的钱币店有着差不多相同气味的店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无论是现代纸币还是古代方孔,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和泉洞的味道,在雅士说来叫铜臭,在俗人嘴里称铜钱香。一直认为,钱,是物权取得最公平最常用最无可挑剔的凭据,是天下至刚至阳的东西,没有人真正讨厌它,说它臭是有人打错了算盘用错了地方。

       日本人造宽永通宝造了二百多年,光鲜的橱窗里摆满了各种版别的宽永,还有就是少量朝鲜造的常平。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安静地躺着大汉的五铢,大唐的开元,大宋的宣和,大明的永乐,大清的乾隆……

        数了数,永乐数量最多,红斑绿锈,钱如其名的大气磅礴,做工也最精美。啥也不说,无关价格,汉唐宋明清,一起回家。

       第三回 博物馆遗恨水谷

       上野国立博物馆,与宾馆房间面积小、层高低、床榻矮相比,这家全日本最大的藏品最多的博物馆确实显得非凡的高大上。一棵看起来寿命不会少于二百年的古树枝繁叶茂的立在本馆前面的长方形水池边,本馆、表庆馆、东洋馆从表面装饰用石材的风雨侵蚀程度看,历史不超过一百年,看样子应该是先有树后有屋。

        本馆里珍藏着这个国家不同历史时期的物件,大略转了转,没见到太多惊世骇俗的东西,在古泉展柜里,最多的还是宽永,以及一些来自中国、朝鲜、安南的钱币,看说明应该是源自海上正常贸易交换的产物,就像在中国的博物馆里可以看到来自遥远古罗马的金币一样无可厚非。

       原以为上野的东洋馆展示的应当是来自更东方太平洋上那些小岛的文物,走进后着实大吃一惊。东洋馆名为“中国雕刻”的一号展厅,大部分是来自西安宝庆寺、云冈石窟、响堂山石窟的石佛造像。仅就宝庆寺的造像,按照规模,这间一号展厅几乎搬空了整个宝庆寺,粗算除了那座宝庆寺塔拿不走至今仍孤独的立在三秦以外,能拿走的都在这了。东洋馆二楼的中国专馆,从马家窑到战汉,骨石陶玉瓷铜,琳琅满目,不应该有的,这都有。走完东洋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博物馆能成为最大了。

        在大量的中国文物、丝绸之路文物关于来源的介绍里都会看到一个颇为值得玩味的名字,水谷探险队。百度下,没找到关于这支神秘探险队的任何介绍。从展示的文物看,可以分析出这支探险队大致是沿着玄奘取经的路线一路探险,只不过唐僧取回了真经,水谷取回了珍宝。

        让同事拍了一张与一尊笑容可掬非常面善的石佛的合影,出于敬畏心的考虑,走过无数寺观,这是第一次。心里莫名其妙的想起一首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呢?


       第四回 杂货铺捡漏龙洋


       因为街头的繁体汉字随处可见,即便没有翻译,也能把内涵猜个八九不离十,完全可以一个人避开那些全世界每一个观光购物区都有的时尚,安静地选择几个不大引人注目的店铺,那里很可能会藏着与众不同的东西。

       喜欢未经雕琢的石头,是因为每一块经历自然的天雷勾地火的石头,纹理都卓尔不群,而世间拙劣的工匠雕出的东西往往坏了石头的灵性。喜欢曾经深埋地下的古泉,因为深藏它的沃土会将自身的元素融入它的肌体,每一个个体的锈色都自有它的五色斑斓。所以,对工业流水线产出的东西无论品牌多高贵,都没有兴趣。大隐隐于市,高手在民间,继续寻宝只能一个杂货铺接着一个杂货铺的走起。

       看了售卖木屐的小店,看过手工打造银器的作坊,甚至还看到了一个一百多年前古拙的黄铜熨斗,对传统的保留这个国家优势明显。

       在一个小的不能再小,旧得不能再旧的杂货铺里终于发现了一枚光绪造龙洋。长须蟠龙,精盛的龙睛炯炯有神,身姿遒劲麟爪飞扬。问价,被白菜价惊得目瞪口呆。卖的永远比买的精明,一路,反复摩挲,唯恐打眼。直到登上写着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的飞机之后,关于卖主可能会追过来以重大误解或显示公平行使撤销权的戒心方才平复。


       飞机起飞。

       淡淡云层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曾几何时,晁卿西来,鉴真东渡,甲午烽烟,倭人入寇,两千年的恩怨情仇几乎填满了这片今天看起来异常平静的水域。彼岸到此岸并不遥远,仅仅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有了现代的交通和通讯,空间的远近早就失去了意义,心与心的咫尺天涯才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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